这方水土

　　这方水土

　　马继锋

　　机缘巧合，1983年赤峰撤盟建市，正是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时间，连月份也接近。我所在的昭乌达盟公署办公室一转眼变成了赤峰市政府办公室。差不多一两年时间，许多人总是把市长习惯叫盟长。昭乌达盟这个熟悉的名称，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淡去……

　　行政名称变了，政府办公楼依旧是老样子，解放初期建的4层小楼，略有些俄式建筑风格。市政府办公室仅占第二层楼，六七个科室，机构和人员比现在一个市直局机关还精干。北边相邻模样相似的楼和大院，是市委。前边是城区最宽的马路昭乌达路。有人戏称：一条马路不到头儿，一个公园两岗楼。因为机动车很少，马路显得更宽。

　　上大学体验了沈阳的大而乱，对赤峰城区的小而静印象特别深。从来不用坐公交车，一辆旧自行车足够畅行全城。不在市政府大院住的副市长也骑自行车上下班，铃铛和车一齐响，见着熟人下车打招呼。下属部门领导、反映情况的群众找市长，上楼推门就进。门口收发室就一个慈祥的老头把守，一夫当关，有求必应。没见哪个市长遭人暗算。

　　在上下班的人流中，你很难分清谁是市长、局长，大家都骑自行车、穿中山装、戴军帽。也许经常披着军大衣、气宇不凡的或许是大官也不一定。从北京新来的乌杰副市长和机关人员一起吃大食堂、排队打饭、吃很差的大锅饭。大师傅盛饭菜时和别人一样。一次下基层，某乡镇领导在食堂备了丰盛的酒席，当即挨了批评。他分管工业，到市直企业考察，从不提前通知，吩咐我说：小马，去大修厂。我们一起骑车直奔大修厂，在车间里和工人唠了半天，厂领导才闻讯急急忙忙赶到车间。他曾在美国、苏联留过学，有超前的开放视野。他主张各机关单位要拆除围墙，向公众敞开大门，这在当时让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他还带头在大会上站着讲话，星期天当英语教员，为机关干部办英语培训班，这件事登上了当时的《内蒙古日报》。

　　尽管当时在电视上露面的频率很少，但那届领导在人们心中有很高的威望，如高再堂、才吉尔乎、张廷武、于兴隆等，他们不仅为撤盟建市打下了良好基础，而且使赤峰整体工作在自治区前三名的位次上保持了许多年。呼市、包头、赤峰，自治区许多经验、典型常常出自赤峰。赤峰一批领导干部也因此先后被提拔为自治区领导。

　　至今，赤峰人对当年的这份荣耀难以忘怀，并期盼何日重温的感觉。前几日，在新城区河道公园晨练，遇见了盟改市的第一任市委书记高再堂，拎着一个小折叠凳，牵着一条十四岁的宠物狗。我和一群人唠了一会儿关于养狗的话题。他当然不会记得我这个30年前刚参加工作的小秘书，可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位当年和现在同样受人敬重的市一把手。尽管已八十七岁高龄，但精神和思维依然可见当年风采。

　　30年，市委、市政府至少换了十来任领导。现在回想，哪届领导班子团结务实，经济发展就快，百姓得实惠就多。一个城市和地区，主政者总会留下一些功过毁誉任后人评说。

　　30年，对一个人来说，从青年变成了老年。对一座城市正相反，容颜巨变，显得更加年轻美丽。最大的变化就是变化。这30年是中国变化最快的30年，是赤峰变化最快的30年，是每个人变化最大的30年。赤峰的财政收入增加了130多倍，城区人口增加了四五倍。我所供职的报社从铅字排版到激光照排，从小报到大报到报业集团、报业大厦，经营收入从几十万元到近2000万元。就我个人，工资涨了十多倍，住房面积增加了三倍多。我当年23岁，正是想象力没边的年龄，但如今回想，有许多不敢想也想不到的新生事物已经在生活中成为现实。比如手机、电脑、私家轿车、高铁、设施农牧业、新城区、城镇化，这些高科技和新潮流使我们的生活更加富庶多彩。同时没想到的还有房价会这么高、城区出现交通拥堵，那么多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社会腐败会如此严重……

　　作为赤峰这30年的亲历者、参与者、受益者，我从没为大学毕业回到赤峰感到后悔，而且自认为在这方水土上活得挺滋润，也开花也结果，有阳光也灿烂，最终落叶归根。

　　（原载《赤峰日报》2013年7月19日“青沙”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