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高云华

　　古道

　　高云华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今夜，

　　弘一法师李叔同的咏叹，

　　又隐隐回响在我的心间。

　　灯影，

　　映着窗外的月光星辉；

　　案头，

　　摊着史书的断简残篇。

　　读着读着，

　　从字里行间蜿蜒出一条古道,

　　逐渐在我眼前伸展……

　　这条古道，

　　早已变为废路，

　　它起止的年代，

　　再也无从考辨，

　　我只能从它匍匐凸露的脊梁，

　　依稀识别它昔日的容颜。

　　它不是李春修造的赵州石桥，

　　它不是田野里的乡路弯弯，

　　它不是大渡河上的铁索，

　　它不是蜀道的天梯石栈。……

　　它是驼蹄踩出的一条驼道，

　　驼铃逶迤于万里边关！

　　驼队负载着丝绸茶叶，

　　驼峰摇曳着情长意远，

　　一会儿隐入谷底，

　　一会儿盘上峰峦，

　　一会儿绕过丛林，

　　一会儿穿越溪涧，

　　寒星冷月下跋涉，

　　冰天雪地里打盘。

　　领驼人多是戴礼拜帽儿的回回，

　　饱经风霜，历尽艰难，

　　钢筋铁骨，侠肝义胆！

　　掌柜的坐在驼轿里，

　　轿前是十几只猎犬，

　　一旦遭遇劫匪猛兽，

　　顷刻，把险情撕咬成血肉一滩！

　　更不消说，

　　它埋葬了多少金戈铁马，

　　滚过了多少烽火硝烟，

　　枉送了多少春梦秋怨，

　　切断了多少痴心妄念!……

　　岁月悠幽的古道，

　　来到我的风烛残年——

　　出门不敢远行，

　　走路紧靠道边，

　　一见摩托狂奔，

　　一听警笛呼嘯，

　　我就心惊胆战！

　　返归闲居一室，

　　方觉身心两安。

　　将染世的客尘关在门外，

　　把本净的心性请到桌边。（化用一句佛经)

　　一片菜叶，

　　一枚水果，

　　一杯薄酒，

　　一丝情感..........

　　“天之涯，

　　地之角，

　　夕阳山外山……”

　　《城南旧事》的《送别》曲，

　　无声地催我入眠……

　　公元二〇〇四年二月二十二日，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