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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念云华兄》范玉森

点击数:512更新时间:2013-02-26

  追念云华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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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郁森

  去年十月,云华兄“无常”的噩耗,是俊义通过手机短信发给我的。其时我正在开往外地的长途车上,灵前吊唁是无论如何来不及了,唯有一腔凄怆,两行清泪,数声慨叹……

  生平第一次见到“高云华”这个名字,还是一九六四年我在翁牛特旗桥头中学读初三时,备战即将到来的中考,语文老师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拿来一本《内蒙古中学生作文选》,让大家欣赏、品评。就其中一篇《说不怕鬼的故事》,作者署名“高云华”。细细读来,觉得耳目一新,其行文之幽峭峻厉,论辩之缜密圆融,立意之超拔高远,直如鹤立鸡群般茕茕兀现,让你看一遍便会牢牢楔入心底,一辈子忘不掉的。

  此后若干年,我一直是云华兄的铁杆“粉丝”。他在《昭乌达报》“青纱”副刊上 发表的诗作,我每见必反复研读,开“天窗”剪贴珍存。他的诗明快晓畅,遣词甚工,情境浑然天成,语势如高山落瀑,气概非凡。再后来的后来,我从云华兄的侄儿高颖处,见到了诗集《希望你们读懂这本书》。封面上的云华兄面容清癯,一派儒雅谦和的学者风度,身边偎依着活泼可爱的一双儿女。仔细通读全书,除了感佩于云华兄的诗才,我还知道了他的爱女寒青与孙犁前辈的频频书信往来,殷殷忘年情谊。

  一九九三年,《赤峰市红山区史志》稿评审会在红山宾馆召开,我与云华兄得以在宾馆餐厅相识。记得那天是会议闭幕的日子,餐厅内宾客众多,笑语喧阗。几轮敬酒、干杯过后,热闹劲儿自是消散了许多,已有不少人相继离席。我突然发现靠墙摆放的一张桌子旁仅有两个人还在对酌,其中之一是时任红山区政府区长的黄凌云先生另一位满头银发,精神蔓练,似曾相识,但却叫不出名子。经黄区长介绍,多少年来一直如雷贯耳的一个名字,方与眼前的这个人形神合一,融为一体了。不消说,“久仰”之类的客套太过俗滥,我只能用“惊喜”来概括当时的心情。我知道,对于阅人无数的云华兄来说,仅仅一次谋面,他是不会记住我的。

  在后来我与云华兄的密切交往中,俊义老弟多次充当沟通的桥梁。千年之交,俊义主修李氏家谱,诚邀我作序,同时言明另外两位作序者是云华兄和张阿泉君。能与赤峰市两位顶尖级的文化名人同时在一本书里亮相,我诚惶诚恐,压力很大。不久,俊义把云华兄为他的家谱写的序言拿给我看,开头便是这样别开生面的一句:“紫城李氏家族有子矣!俊义君即其一也。”仿佛浓云深处的一道闪电,倏然照亮全文。接下来,云华兄盛赞李氏家谱“九畹兰心凝史慧,一部志书布春风”,“书林又增一秀,学海又添一珠”。按当时的情景,云华兄早已文名冠于海内,而俊义还是乌丹师范学校一名普通教师。云华兄如此推崇一部小人物修撰的家谱,足见其奖掖、提携青年才俊之殷切。

  二OO一年,我捡拾旧作,想出一本自己的书,诸般筛选、编辑等杂务告竣后, 总想请一高士作序,自然就想到了云华兄。按俊义的指点,我拎着书稿去红山区政协办公楼找云华兄,委婉地说明来意后,云华兄竟是满口应允。在忐忑不安中焦灼地等待了十几天,俊义将云华兄亲笔写就的序言稿交给了我(详见云华兄《男儿肝胆》序:《笔锋润朝露,墨雨洒鸿蒙》)。打开一看,真是字字珠玑,句句铿锵。看得出对我的书稿,云华兄是仔细审读过的,重要篇什,他都恰如其分地做了中肯的评价。书中有些意思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不便明说,便用了春秋笔法隐于文字之后,都被云华兄张开一双慧目一一拎出剖析,不禁让我发自内心地喊一声:知我者,云华兄也!

  我自知还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承蒙云华兄如此抬爱,我便找机会酬谢他。请吃饭,他倒爽利应允,但他每次酒喝得不多,饭菜也吃得很少。饭罢,他总是不忘提醒我“打包”,将剩下的饭菜带回家去。有一次邀集《赤峰日报》社几位同行小酌,云华兄欣然前往作陪,我将聚饮地点定到一家清真饭店,并将点菜权交给云华兄。云华兄不假思索,为大家点了“八大碗”,让我们领略到了清真菜肴的独特风味。

  我到云华兄寓所去过多次,印象中他的家居条件是那样的简朴无华,四壁白

  高云平纪念文集

  墙,一床数椅,再清楚不过地道出了主人的清廉。一次刚刚落座,他带着馀悸未消的神情告诉我:好险哪,我正使用高压锅在厨房里忙活,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在接电话的空当儿,猛听得嘭的一声,一锅热菜全飞到了天棚上。女儿的电话救了我一驾,否则一场无妄之灾是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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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华兄雅好收藏,为此付出了足够多的时间和经济代价。他告诉我,当年为了收集几枚古币,他曾多次去我的家乡杜家地公社桃山沟一带小村,夜宿农家,身上经常爬上虱子。梆梆硬的土炕,粗粝刺口的饭菜,他都欣然接受,并乐此不疲。在与底层百姓的近距离接触中,他的平民意识不断强化,这也在某种程度上注定了他步人政坛后的为民请命,謇谔敢言。

  云华兄是怀着一腔悲愤离开故乡去京城蛰居的。他先是被推举为内蒙古自治区政协常委,顺理成章,当选为赤峰市政协副主席自是情理中事,何况自治区党委组织部已在报纸上作了公示。然而万万想不到,别的被公示者都已走马上任,唯独云华兄被无情地涮了下来=通过可靠人了解其中缘由,说是某位手握权柄的人从中作梗,直接找上司摊牌:如果让高云华上,我就辞职。似成水火不容之势。云华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索性退避三舍,让出块白茫茫宽绰绰空荡荡大地真干净。

  我曾直接写信给远在京城的云华兄,宽慰他切莫以虚幻的头衔为念。政治舞台都是别人为你搭设的,需要你唱主角,就把你置于舞台中央,头顶上是炫目的聚光灯,周围是打旗跑龙套的小角色,让你过足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瘾。过了几年,想让你当配角,你就得退居舞台边缘,遮蔽住半个身子,强装出一副笑脸,帮上几句可有可无的腔,地位巳很可怜。再过几年,到了熬骨胶都不黏的危殆境地.嫌你当配角都碍手碍脚,主宰别人命运的人会飞起一脚踢你下台,让你前胸凉到后脊梁,诉冤都没地方。=把这些都看透了,名与利真的成了身外之物,得之不足窃喜. 失之不足伤感。云华兄及时回了信,满纸辛酸,蕴含着重重叠叠的泪痕。附寄他的诗作十馀首,都是蛰居北京后的近作,字里行间充盈着一种参透世事大彻大悟的禅意。

  在云华兄生命的最后阶段,我曾数次按俊义提供的详细地址去石景山园看望云华兄=五十馀平方米逼仄的空间,堆放着不少杂物,其中不乏云华兄多年收藏的文物,抢眼的是一尊黄杨木雕观音,雕工精细,布局别具匠心,菩萨面相慈善祥和,确属珍品。重病在身已然没有多少力气的云华兄一次次搬动杂物,取出深藏其中的文物,指点我欣赏、鉴评。可惜我疏于此道,多少让云华兄感到几许失望。

  我常想,假如云华兄不曾步人政界,不去充当政治点缀与陪衬,一门心思沉潜于文学创作和地方文史研究中,他一定会成为众望所归的大家:

  我常想,假如云华兄性格因素中少几分清高孤傲,多几分从众随和;少几分清醒聪慧,多几分糊涂颟顸;少几分直率中肯,多几分狡黯违心,他一定会在官场赢得别一样的辉煌与追捧。

  现实中没有那么多的“假如”。从来的生存法则都是适者为王。是文人,却不幸跻身官场,而官场确确容不得真正的文人。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耿介的云华兄,傲骨铮铮的云华兄,你用自己独特的一生,演绎出一幕撼人心魄的悲剧。而悲剧,恰恰是对现实最清晰的观照,对心灵最深刻的叩问,对芸芸众生最具振聋发聩效力的警示。

  安息吧,云华兄的在天之灵!

  戊子中秋,匆就于赤峰新城区完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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